「我十五分鐘後到,妳等著。」

冰冷話筒裡,電話掛掉後的無聲延續了好幾秒,我才意識到你已經結束我們之間的對話,並往我這邊的方向趕來。

接近半夜的一點二十分,氣溫低到只剩十一度,但即使沒有寒流來襲,我整個人的溫度也無法維持溫暖,指尖、鼻尖及腳尖都冷得極不舒服,更別說因為眼淚半濕冷的臉頰。

混亂中,一時找不著半點頭緒的我,只好順手就撥了你的電話,因為我猜這個時間點還會醒著的,你是第一個。其實我並沒有把握你會在家,或是你是一個人在家,但此刻的我只想有個人可以聽我胡言亂語一番,然後用溫柔的語調安撫我的傷心而已。

「只是一頓午餐與一束鮮花,有那麼嚴重嗎?我不懂妳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

數分鐘之前,男友大聲囔著這幾句話之後,便重重地甩上門離去。我沒有轉身,也沒有追上去,只是聽著樓下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從大聲漸漸轉小聲,然後消失。

我也不懂,為何一個有女友的男人,還要特地去邀別的女人共進午餐,而且還訂了好大一束鮮花討對方歡心?

「到底怎麼了?」

還來不及脫下大衣,你進門第一句話,就讓我再度大哭了起來,一下子實在不知道該從哪裡講起,也不知道要怎麼壓抑自己的情緒,我的眼眶只得像是無法旋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地冒出水來。

外面的溫度似乎又往下掉了許多。毛線帽、蘇格蘭圍巾、手套以及毛呢長大衣,說明了你剛從很冷的屋外進來。哭了好一會兒的我,慢慢恢復了知覺,也才突然理解到自己的冒失,這麼冷的天氣裡,竟然任性地把你從溫暖的家裡叫來這裡。

「你先坐一下,我去煮杯熱咖啡。」我勉強地收起眼淚,然後趕緊起身到廚房去,拿出今天才剛去磨好的咖啡粉,然後煮了兩杯熱咖啡。

「其實妳不用忙的,我到這裡來不是要來喝咖啡,是想知道妳剛剛怎麼了,怎麼哭得那麼慘呢?」接過馬克杯的你,沒有先喝一口熱咖啡暖身,還是先關心我的狀況。

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後用極緩慢的速度訴說壞情緒的源頭。

跟男友之間的問題,最近有點嚴重。換了新工作的他,感覺上行為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樣,常常會在聊天之間提到其他女人的名字,而導致今天大吵一架的原因便是對方表達謝意的簡訊不小心被我看見了。

『謝謝你今天特地邀約的午餐時光,而且還有一大束玫瑰,我好開心唷!』

「這是什麼?」吃過晚餐後,我整理好廚房的一切,走到客廳時,男友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螢幕看得入神,我好奇走到他背後一看到這些字句,整個人頭皮發麻。然後我冷冷地追問簡訊的來源。

於是我們為了這件事情整個晚上不得安寧,最後男友終於忍不住地逃離現場……。

像是實況轉播的我,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出。你沒有插半句話,也沒有顯現出不耐心的表情,只是很專注地傾聽著。當然,說完的我,又忍不住一陣心痛地哭了起來。

「應該只是因為到了新環境,一時新鮮感作祟而已,妳別看得那麼嚴重。」

就算是這樣的答案,我也不願意接受。於是我的肩膀比剛剛顫抖得更厲害,我急需一個深深的擁抱,但我沒有勇氣,只是在心裡說著。

這時,你像是會讀心術一般地突然伸手將我擁進了懷裡,漸漸地,我原本不知道該怎麼動作的雙手,也緊緊地環抱起你。你沈穩而均勻的呼吸以及胸膛的溫度,都讓我感覺自己的冰冷開始漸漸融化,然後不自覺地愈抱愈緊,心跳也愈來愈快。就在我閉起眼睛,感覺你的呼吸也愈來愈靠近時,我竟開始期待著落下來的吻。

你的吻真的落了下來。但,位置不在我的唇上,而是在眉間。

「別懷疑,我也很想擁有妳的體溫……,只是,」你再度發揮讀心術,輕輕鬆鬆地便解了我眼神透露出來的疑惑,,然後再吻了我的額頭一下:「我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可能他是一時新鮮,妳要原諒他;經營感情不容易,妳要好好珍惜。我不喜歡趁虛而入,這樣會後悔;我趕來是想讓妳不那麼難過……。

接著,你繼續擁抱著我,慢慢地溫柔地說了好多話。而不再掉淚的我,就這麼靜靜地躲在你懷裡,貪戀著這暫時的溫暖。

或許你是對的。

我現在需要的不是短暫的歡愉,也不是一時的迷失。
我需要的,只是一個擁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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